有火劫

二律背反

闪开,装逼的来了。

 

 

Chapter 1:充足理由律

在科學推理中,由於依賴的是不證自明的公理,所以,如果沒有充足理由律,結論就可以導致兩種自相矛盾的東西,當然,利用充足理由律,很容易排除其中的一項。

——《充足理由律》

 

上午十点。

睡在沙发里的人大概觉得不舒服,低低地嘤咛了两声,茫然地翻了个身。崔胜贤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听了听,但再无声响。

他有些失望地走到窗前,看了看12楼之外的风景。

和每天一样,不同的人走在街道上,心里想着不同的人。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反正距离他们上一次相见已经过去4年了。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傍晚,崔胜贤甚至还熬着一锅香气四溢的粥。

比起手握汤匙尴尬问候破门而入的老同学近况如何,那时的他只来得及关掉煤气端开粥锅,强忍欲吐之心,细心地为他包扎好血肉模糊的伤口。

只要没昏睡,眼神就显得分外清醒的权志龙,油腻成条状的头发,散发着血腥气息的体味和破破烂烂的衣服,一看就是狼狈多时。比之4年前清爽干净的爱笑少年,眼前的人实在需要一点时间让人好好消化。

但同4年前一样,不论是自私狡黠的他还是狼狈可怜的他,都同样让人无法真正讨厌起来。

他盯着他坦然至极的眼神,心想,这个人可真行,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能撒狗血的人了。

于是在给他做饭,帮他洗头,把脱下来的衣服全部烧掉的时候,他都很想抓住他的肩膀摇晃,问几个能得到清楚答案的问题。

比如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但因为对方仿佛笃定地要缄默一万年的模样,让他最终放弃了念想。

 

权志龙到来的第四天傍晚,崔胜贤下班,放下公文包,换上拖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但他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做噩梦,仇杀,劫杀,奸杀。权志龙在他的梦里死了三次——每天醒来他都在想,想象力果然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阶梯,再这么下去,他就可以辞职去写剧本了。

不过还好权志龙没打算给他当编剧的机会,刚进家门,就朝他挥了挥手。

崔胜贤带着一点期待,一点假装不怎么在意的假面壳,朝他走了过去。

于是他听到了一个很无厘头,但实则并不那么有趣的故事——或者说故事番外。

权志龙坐在长毛地毯上,仰头望着慢慢靠近的崔胜贤,伤口正在愈合,又痒又麻,稍微分担了一些他的烦闷,但他还是错觉,自己正在费力仰视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所有身边的朋友都说,崔胜贤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可能不那么热心,但一定是个善良的人,至少,至少不会害人。

——这也是他鼓起勇气来找他的原因之一。

虽然他一直没能忘记4年前崔胜贤的那个表情,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但嘴角却在明明白白地嘲弄这个世界。

鉴于自己也是世界的一份子,所以他恨。

Chapter 2:因果鏈

一些哲學家認為,因果鏈之中的任何一個事件都將引起下一事件的發生。

——《因果鏈》

 

“我真喜欢她的脸啊,但我更不喜欢被人摆布。”

权志龙这样为自己下着定义。

崔胜贤长舒一口气,他就知道,不管过多少年,这个人都自以为愚钝地精明着,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也不肯让谁占了自己便宜。

权志龙说上个月,和他好了一年半的漂亮姑娘告诉他,自己是黑帮老大的小女儿。

权志龙在内心大骂FXCK,不要演电视剧了好不好。但姑娘接着告诉他,“我们结婚吧,然后逃走,我不想再见到我爸爸。”权志龙试图挽回,“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对自己的爸爸。”

姑娘走过来抱住他,用委屈的声音说,“他都不让我和你在一起……”权志龙冷汗直冒,努力抓住重点,“……你告诉他了?”

姑娘天真地点点头。

权志龙想,为什么这些老大,都喜欢把自己的儿女当白痴养呢?

 

正如一切电视剧的情节发展,姑娘的黑道老爸果然来找了他,对于他比之年轻的外表,多少豪华了点的公寓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来,他只是说,我女儿看上你算你走运,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陪我女儿一辈子,这样吧,这箱东西,今晚十二点之前送到这张纸上的地址,如果成功了,我就不再管你们的事。

权志龙表现得很有礼貌,叫了伯父,倒了茶。等老大前脚走,后脚就打电话叫了警察。

他说,他可不想陪这对父女演舞台剧。

但故事的结局却是,箱子里只有两张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歌手发的专辑,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能让他应付觉得自己被耍了的警察先生们。

在警局折腾到半夜,出门的时候冷风灌进脖子让权志龙不禁打了个冷战,手机里陌生号码的短信长到让他耐不住性子看完,他关掉手机,刚走出两步,就被一帮黑衣人拖进了巷子。

“真疼,棍子接触骨头的那一瞬间。”

权志龙啧舌,摇摇头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那条短信来自姑娘的父亲。

“我知道你不爱她,我这么做是想让知道你是如何不爱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是太聪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说爱她的人其实并不爱她,所以她必须很直接地看到这一切。你很有趣,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一点教训。以后离她远点,谨记。”

崔胜贤乐不可支,因为权志龙甚至掏出手机,给他展示了这条真实存在的短信,这逗得他唯一的听众笑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过很快,崔胜贤像想起了些什么,突然正襟危坐了起来。

“……你不是……?”

权志龙耸耸肩膀,“没错——不过我也喜欢女人的身体。”

 

 

 

 

 

 

 

 

Chapter 3:永恆律

關於永恆的定義存在一些論據,主要來源自亞裡斯多德,據其稱可以證明物質、運動和時間肯定永遠存在。

——《永恆律》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害怕。”权志龙用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地毯,声音轻得像漫天柳絮,“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我大概是疯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经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崔胜贤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拿捏了一个妥善的玩笑,“我觉得那个姑娘的父亲大概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既然你已经付出了代价。”

权志龙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神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我收到了很多她的短信,还有电话,她说她知道我是爱她的……我是吗?我没敢接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短信,回家的时候想到她可能会来,就只能去旅馆住,现在钱也花光了。”

崔胜贤的注意力却在别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权志龙转过脸看窗外,看上去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他假装没有听到崔胜贤的问话。

天气渐渐寒冷,早上开了窗户没关,这会房间里便有了些凉意,冷空气撩人地蹭着崔胜贤长长的睫毛,他并不感觉冷。

他从小衣食无忧,但却受尽冷漠与忽视,他的母亲早早故去,也没有谁可以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所以他从来不肯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永恒存在。

他忍不住想起4年前,醉得像个会行走的酒精罐子的权志龙,蹲在路边仰头看他,下巴挂着彩,眼里的眼泪像一碰即碎的水晶。

“你听我说。崔胜贤。我喜欢你。”

没有任何预兆,所以他觉得荒谬,并且仓皇而逃。但他一直没有好好想过,爱从来都不是荒谬的东西。

 

如那时一样,权志龙瑟缩地低下了头,脖颈的线条流畅得不似真实。他总是很自信,又很快对自信的自己感到自卑。

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崔胜贤了,他真正想讲的故事。

比如即使过了4年,换了好几任男女朋友,也还是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他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格外牵肠挂肚。

在他们刚刚18岁的时候,曾经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看过一场电影,前面一排座位不够,他俩只好坐在最后一排唯一连在一起的两个座位。不过后来,权志龙一直觉得那应该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放映厅,全场只有他们两个在看那个烂到让人印象深刻的电影,他有时被故事情节吸引,有时又忍不住借着一点点高处传来的微光,心猿意马地盯着崔胜贤的侧脸。他某一刻甚至还在对朝三暮四的自己感到羞赧,因为直到上个礼拜,他还在和高一级的学姐约会,直到昨天,还在和酒吧里的肌肉男服务生调情。

他不觉得那有什么错,人本来就是被欲望驱赶着的羔羊,就是贱。

但他在面对着崔胜贤,看他无意识地一颗一颗吃着爆米花,下颌骨简直性感得让人想撕咬,表情又天真地像个孩子,他看着他,觉得他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人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他该如何让这个人也喜欢自己,他又不能去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但他想,有什么关系,反正过不了多久,就有更好的人来代替这个人的位置。不是吗,人根本不可能永远喜欢另一个人。

Chapter 4:仁

他的弟子問,什麼是仁?他回答說:“愛人”。《顏淵篇》又記載,顏淵、仲弓、司馬牛三人“問仁”,他有三種答案。

——《仁》

 

崔胜贤很难判断权志龙,在他的概念里,好像根本不存在社会普遍规则这种东西。上学的时候无视校规,还没毕业就被校长扫地出门,混地下乐队,喝酒敲诈,在夜店厮混,男女关系混乱,人生简直一塌糊涂。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前一刻还在酒吧跟长相精致的MB拥吻,下一刻就像被始乱终弃的怨妇,信誓旦旦地说爱他。

这是爱吗,他不知道,他怀疑他只是喝多了随便说说,把自己当成哪个求而不得的女孩儿也说不定。崔胜贤那时说,“权志龙你喝醉了。”

权志龙站起来,崔胜贤发现他行动有些迟缓,手的力道却毋庸置疑,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环住崔胜贤的腰,脸用力埋进他的颈窝,真凉。崔胜贤必须承认,他知道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呢……这样我就可以死心了。”权志龙叹着气,贪婪地闻着崔胜贤身上的味道,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他像做梦一样不想醒来——“你该现在就拒绝我的,但是你没有……”

“你其实也喜欢我,对吧。”

崔胜贤听着他诱惑力十足的喃喃自语,手指缓慢地垂了下来,像被溺毙的落水人,身体被水流温柔托起,一点点升入天堂。

周围渐渐聚集起了看热闹的人,崔胜贤没有发现,他陷入了沉思。

你知道吗,你根本无法让人拒绝。

是的,这样的权志龙,笑起来像个得意洋洋的小王子,对什么都充满热情又满不在乎,浑身带刺,却总是像个热忱的婴儿,对谁都没有防备地敞开怀抱,随时都可以互诉衷肠。

可崔胜贤习惯了循规蹈矩,沉默寡言,以及不向世界索取。

他羡慕张牙舞爪不懂节制的权志龙,像个画出了绿色的太阳却完全不惧怕被小伙伴嘲笑的孩童,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双手,期待着被整个世界表扬。

但崔胜贤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看到绿色的太阳,而笑出声来的人们中的一个。

很快,他推开了满身酒气的权志龙,独自转身离去。

 

 

 

 

 

 

 

 

 

 

 

 

 

 

 

 

 

 

Chapter 5:定言令式

如果某種行為無關於任何目的,而出自純粹客觀的必然性,則為定言令式。

——《定言令式》

权志龙觉得,自己不应该责怪崔胜贤。

他留恋地看了一眼电视,一部香港早年的枪战片正演到一半,烈焰红唇的女郎风情万种,和主角讨价还价的时候,似不自知地露着大半胸部。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情节,男欢女爱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反过来说,青春期偶尔偷看到并不18N的电影里男女主角漏洞百出的床戏,彼时所思所欲,也还是美好过可以光明正大看A片,一边看还一边喝着啤酒吃薯片的岁月。

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魔力,当它离开了,便不会有什么可以永恒。

崔胜贤在一边认真地用小滚轮清理着地板,对电视里的靡靡之音充耳不闻,背影像要跟地板或者小滚轮过一辈子一般的笃定。

权志龙第一次觉得,哦,原来整理房间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反正对崔胜贤来说,什么都要认真对待。

所以他不能责怪崔胜贤对地板的关心多过自己。

但,Whatever。

 

当天傍晚和崔胜贤散步归来,大概因为伤口,加上骤降的气温,权志龙觉得自己比之前烧得更厉害,躺在沙发上渐渐就有些迷糊,他爬起来捞起杯子喝下一口水,含含糊糊地冲着崔胜贤的方向说,明天我们去吃年糕吧。然后便昏昏睡去。

崔胜贤看着蜷缩着满面通红的权志龙,发了好一会的呆。

过了好一会,他站起身,拦腰将权志龙抱了起来。

如预想的一样,轻得不像个男人的身体,他想,为什么会这么轻。听说人的灵魂很重,权志龙,你的灵魂呢?

他把权志龙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穿着简单的睡裤和T恤,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绕着床走了一圈,带着一点忐忑和兴奋,掀开被子,也躺了下来。

很自然吧。

嗯。

 

权志龙醒得很突然,本来还在做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半废弃的街心公园和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玩抛球,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也是7、8岁的模样。

对面小男孩的脸圆嘟嘟的,下垂眼,表情有点呆滞,盯着自己手里那颗球,警觉地扎着马步,像在迎接世上最可怕的敌人。权志龙觉得好笑,忍不住问,“你干嘛这么认真啦,只是玩球而已哦。”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他只好继续问,“你叫什么?”

小男孩还是沉默,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胜贤啊,崔胜贤,快回家了!”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然后他就醒了。

醒的一瞬间觉得胸口闷痛,看清了,才发现是一只骨节特别好看的手。

崔胜贤睡之前还和权志龙隔得很远,这会,两个人已经是相拥而眠的姿态,手也紧紧压着权志龙的胸口,头掉进了两颗枕头的间隙,只看到一点点黑色的发丝。

权志龙发现自己有些心跳如鼓擂,他盯着天花板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扯着嘴角傻笑了起来。

崔胜贤啊,你知道吗,我来找你的原因只有一个。

崔胜贤,我爱你。

 

 

 

 

 

 

 

 

 

 

 

 

 

 

 

 

 

 

 

 

 

 

 

 

 

Chapter 6:無佔有

沒有任何人或者物擁有任何東西。

——《無佔有》

 

崔胜贤拿着钥匙开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权志龙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但看上去还是有点蔫蔫的,这会大概在外面遛弯——他不确定权志龙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事实上,他甚至希望生活就这么下去算了,反正两个人的生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得多,至少不必做一次饭吃三天,吃到最后都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吃饭机器,就是为了吃完剩饭而存在的。

当然更重要的,他隐隐地,在希望他们之间会有一些改变。

大约9点一刻,权志龙自己按了密码锁进门,崔胜贤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密码的,也懒得深究,一边把留的饭菜送进微波炉,一边回头招呼他,“感觉还好吗。”

“嗯。”这么答着,崔胜贤却发现他脱掉的外套里只穿着一件T恤,尺寸大了些,领口大得要命,肩胛骨和手臂之间的弧度看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又穿这么少。”

“又不冷。”

“明天就要降温了。”

“那不是明天才降温吗。”权志龙笑。

崔胜贤无奈,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然后给自己和权志龙都倒了杯红酒,在对面坐下来,看着权志龙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他突然变得有些兴奋,对权志龙絮絮叨叨不停地说,不是抱怨公司的人际关系,混乱的小团体什么的,单单天南海北地胡乱说,经济也许要继续不景气下去,哪里的西餐厅特别好吃,公司自动贩售机里只有拿铁咖啡还不错,哪个导演新拍的电影特别特别好看。权志龙听着听着,自己也被感染了似的,渐渐地有些兴奋,不停讲冷笑话给崔胜贤听,好笑和不好笑之间水准差了一大截,但谁都没有不开心。

结果太得意忘形,权志龙失手把桌上的红酒杯打翻掉,酒整个洒在地毯上,两个人一瞬间都有点愕然。

接着权志龙跳了起来,一边大笑一边道歉,脸红扑扑地,蹦到沙发上,看着崔胜贤手忙脚乱地扯了抽纸补救他心爱的长毛地毯。

对待自己心爱的东西,崔胜贤总是很认真。

“崔胜贤!”权志龙突然大声叫他,他不知道自己这股嫉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崔胜贤抬头,没好气地抱怨,嘴角的弧度却是上扬的,“呀!还不来帮忙!”

“崔胜贤……你过来。”

然后,权志龙半跪在沙发上,扶住走过来的崔胜贤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小鹿般的眼睛,向他吹出一口调皮的带着酒香的气。

这是显而易见的暗示,小时候的崔胜贤大概不懂,但他现在已经快30岁了。

崔胜贤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头有些晕,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闭上眼,亲了上去。

两个人酒量都很好,所以发生了什么,每一秒都很清晰。

权志龙回应着崔胜贤的吻,身体不受控制地像瑟缩的小动物一般抖个不停。

大概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权志龙突然推开了崔胜贤,瞪着他,像自言自语一般地:“你……干嘛?”

崔胜贤的脸一下红了,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看着权志龙,对方想站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腿麻掉而歪倒在沙发上,然后干脆闭上眼睛装死,耍赖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了起来。

但是复而,权志龙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吧,你喜欢我的,你就是不承认……你说,你干嘛不承认呢。”

 

 

 

 

 

 

 

 

 

 

 

 

 

 

 

 

 

 

 

 

 

Chapter 7:二律背反

一:世界在時間上有开端,在空间上有限。

二:没有单一的东西,一切都是复合的。

三:世界上有出于自由的原因。

四:没有必然,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偶然的。

——《二律背反》

后来的某个中午,崔胜贤被策划案搞得头冒青烟,一抬头,看到桌上放着的小相框,里面是他和权志龙喝咖啡的时候,店主莫名其妙跑来非要给他们拍的一张大头贴,曝光过度了,两个人的脸都惨白惨白的,笑得倒是挺开心。

但是现在,相框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笑得傻兮兮的。

崔胜贤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他愣愣地看着这本应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照片,看着看着,大概自己也没有察觉地,悄悄红了眼眶。

怎么办呢,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却又合情合理地存在着的故事,又或者说,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故事,却总是奇迹般地迎合着人的想象。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崔胜贤,他抵御不了记忆流失所带来的恍惚感。他只记得,属于他们的,至少还有一个吻。

 

阴天,下午。两个人在看DVD,故事情节完全没有看进去,就是普通的好笑的片子。厚厚的窗帘整个拉起来,气氛像是静谧的深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很自然就抱在一起。崔胜贤第一次全身心地,好好地感受了权志龙纸板一样的身体——硬硬的,也没有胸部,抱着却让人无比满足,满足得要长吁一口气的程度。

那天他们谁也没有喝酒,崔胜贤捧着权志龙的脸,从他的鼻尖,一直亲到唇角,房间里好安静,权志龙嘴唇微张,手指轻轻拉着崔胜贤的睡衣边缘,像只眼神单纯的小兔子,一点一点回应着逐渐深入的亲吻。

柔软而绵长,几乎让人融化的冗长的亲吻。

权志龙知道的,崔胜贤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认真而有耐心。

他确认了这一点,觉得好开心。

他向后退了一下,手指抚过崔胜贤略向上翘着的嘴角,轻轻对他说,再见。

再见。

 

崔胜贤从睡梦中醒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当然,什么也没有。

他疯了一样爬起来,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没有任何权志龙的痕迹,仿佛他从未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清楚记得和权志龙一起去超市买的拖鞋、牙刷、毛巾,甚至长相奇怪的马克杯,都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团空气跟自己面面相觑。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在一起,虽然时隔4年,幸好,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开窗帘,发现阳光如此温暖。

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黑色西服。它属于一场路途遥远的葬礼。

秋天还没有结束,在他的梦里,冬天却早已来临。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傍晚,崔胜贤甚至还熬着一锅香气四溢的粥,那时,他接到了志勋的电话。

“崔胜贤,听我说。”

“崔胜贤,权志龙死了。”


标签:TG
评论(3)
热度(53)
©有火劫 | Powered by LOFTER